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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 部分阅读

    在地面前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我的个性软弱又被动,很不讨喜。更讨厌的是,只要一有麻烦,第一个就来找你,你一定觉得我好烦……”

    看她哭得伤心,他叹了一口气,再也硬不起心肠,于是蹲到她面前,与她平视,伸手摸摸她的头。

    “好了,别哭了。我已经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,我竟然拿我们的订婚戒指丢你。我丢完后就后悔了。”他的温柔,让她的泪水无法控制。

    他看了她好半晌,然后低下头在口袋搜了一下。

    她以为他要拿手帕还是面纸什么的给她擦泪,本打算要伸手接过来,一抬头却怔住了。

    他将她丢到他身上的那枚白金戒指,静静地递到她面前。

    “阿龙……”看着对指,她抖着手,从他手上接过来。

    他淡淡地笑着,双眼深深地凝睇着她。

    她握着戒指,再也说不出一句话,忍不住掩面,哭得更厉害。

    他重视他们之间的承诺,她却毫不犹豫地在盛怒之下,把象征承诺的戒指,随意地糟蹋抛弃。

    她果然还是他们两人之间,比较幼稚的那一个。

    “对不起、对不起、对不起……”她泣不成声,不住地对他道歉。

    他伸出双臂,将她紧紧地揽进怀里。

    “下次别乱丢了。”

    他低低地开口,语带怜惜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她抱住他,用力点头。

    “白金戒指很贵的。”

    她点头点到一半,猛地冻住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他心疼的是戒指?

    她怀疑地抬起头。

    “海誓山盟的证据怎么可以乱丢?”他严肃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她终于破涕为笑。

    ※※※

    两人和好如初,舒适地肩并肩平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,被子底下的手互相紧紧牵着,脚丫子也忙着互相勾缠嬉戏。

    温穗心满足地笑着。

    回到他身边的感觉好好,仿佛破裂的灵魂,因为他的存在而完整地嵌合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我想再读书,好吗?”

    “嗯?你本来不是说想出去工作?”

    “我想了想,读书也许更能充实我。你能不能再给我两年?”她转头面对他。

    “两年?那时我们都三十岁了。”

    他有些失笑地回答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我的要求有点任性。但是,我停在原地很久了,现在好想让自己再成长。”

    也许,这样她就可以追上他的脚步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离开你太远,你不用害怕会失去我。”

    “那是我让自己安心待在你身边的方法。好不好嘛?再给我两年的时间,两年后,我一定回来嫁给你!”她撒娇地摇摇他的手。

    他沉吟一会儿,才点头答应。

    “好吧。之前是你等我,现在换我等你,很公平,一人一次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……”

    她咬咬唇。

    “嗯?”

    他挑眉等她开口。

    她犹豫了一下,然后像是怕自己反悔似的,急急地开口。“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如果这两年之中,你身边出现一位更好的对象,就去追求吧,到时候,我绝不会阻挡你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是变相地要求分手,还是消极地想打变心预防针?我都说不会离开你了,你还不放心吗?”他的脸色—沉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打预防针,我只是想得实际,远距离的恋爱本来就不容易维持嘛。”她皱眉,有预感他们又快吵架了。

    “我们不就一直从我出国留学之后走到现在?”他不认同她均观点。

    “时间和空间都不一样了。那时我们都年轻,拥有最多的就是时间。但现在我们都处于适婚年龄,心境已经不一样了。”她坐起来看着他的脸,急急地向他解释。

    “你还是不信任我的感情?”他也坐起来,重重地扒了一下刘海。

    “我不是不信任你,而是为你着想,不想拖累你呀。你是独生子,向爸和向妈一定很盼望你快快成家的。”她抓起枕头无助地揪着。

    “我是不是该说声谢谢你,感谢你的无私和体贴?”他似乎真的气了,说起话来字字带刺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我都这么委曲求全了,你怎么还……”她不明白,他到底在气什么?

    “委屈?这是你的感觉?我给你的一切,你只能用委曲求全来回馈我?”

    “你不要把我说得那么不堪,我没有这么冷情!”她也气了,高高地跪坐起来。

    “你的态度就是!”比高吗?他还会输她?他也不甘示弱地改成高跪姿势,跟她眉对眉、眼对眼。

    “如果不满意我,当初为什么要我跟你在一起?”她看他的眼神,像只暴戾的斗鸡。

    “因为你单‘蠢’好骗!”他气得口不择言。

    “你……你混蛋、恶劣!”她终于抓狂,抄起枕头朝他身上砸过去。

    “你才是大笨瓜!”他健臂一挥,轻松撂开她想谋杀亲夫的凶器。

    “你是专门欺负人的大坏蛋!”她忿忿地抓过另一只枕头,打算二度攻击。

    “现在你才知道?这是我的!”他的手臂比她长,赶在她展开攻击前,先她一步抄走枕头。

    “呜呜——我讨厌你、讨厌你、讨厌你……”她扑了个空,抢不过他,干脆像个孩子一样,揉眼耍赖哭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吵死了!”他火大地翻身,将她压入被枕之间,用唇堵住她刺耳的话。

    “讨厌,你走开啦!走开、走……唔——”不能说话,她只好用力拉扯他的衣服发泄怒气。

    争吵变了质,枕头战结束,另一场更炽烈的肉搏战,正要开始。

    他不顾自己被她扯乱的衣服,大手伸入她的衣摆内,抚上她的腰;她也不甘示弱地扯掉他的睡衣,指尖不小心在他的肩头上留下几道红痕。

    “唉呀,你抓我?!”他蹙眉看着自己的肩膀。

    “抓你又怎么样?哼!”她红着脸,转过头不看他。

    “你又抓我?”他佯装恼怒地叫了一声,然后一不做、二不休,直接剥光她。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故意的……啊……”

    火热喘息,迅速代替一切……

    ※※※

    说到底,八卦就是八卦,口耳相传之下,难免越烧越旺,最后一定是纸包不住火,传到不应该听到的人耳朵里。

    公司里的年度大八卦,还是传到了总经理那边去了。

    说来,总经理也算是这则八卦的间接当事人之一,只不过,一件消息在一传十、十传百之下,早已经变成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了。

    总经理冷凝着脸,坐在大办公桌后头,让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,像被罚站的孩子,排排站在他前面,等着他训话。

    “听说,你们几个人的感情关系很复杂?”总经理缓缓开口,双眼犀利地扫向他们。

    向至龙、任恕德和李曼丽三人同时一怔。

    复杂?不会啊,他们统统一个锅配一个盖,很单纯啊!

    “曼丽,你说,你们三个人之间到底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“我们?我们是好朋友啊!”只不过,她瞟了任恕德一眼后,突然胀红的脸蛋却泄了底。

    总经理研究她的表情一会儿后,才将视线移开、一个一个的点名,要求解释。

    “那么,向经理,你呢?”

    “我们一向是好朋友。”向至龙的眼神坦荡荡。

    “任经理,你又怎么说?”

    “我们之间的感情很单纯。”任恕德直直地回望总经理。“我跟向经理是好兄弟,跟李经理……也很合得来。事实上,我正在追求你的女儿。”

    任恕德勇敢的坦白,让向至龙对他投以赞赏的一眼,李曼丽则是惊呼一声,整个脸“轰”的一声炸成深红色。

    总经理在他们三人之间来回看着,终于了解事情真相。

    “原来如此。”总经理啼笑皆非地摇摇头。

    “爸?”李曼丽如坠五里雾中,她爸爸的反应太奇怪了。

    她看看左右两个男人,发觉他们的反应也跟她差不多。

    “至龙、恕德,你们两个既聪明又优秀,所以我始终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孩子,努力地提拔。男大当婚,女大当嫁,男女交往是天经地义的事,我不是老古板,只要认真对待我的女儿,我不会插手阻挡你们的感情问题。不过,最近外面已经把你们三个传得很难听了,你们也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三个?”李曼丽不解地皱起柳眉。

    “管理一间公司,除了要能够处理公事,还要能够了解公司内部职员的互动状况。你们知不知道,你们三个早已经是八卦大头条,有一个版本说你们大玩三角游戏,另一个版本还说是四角游戏。别家公司都传得沸沸扬扬的,说我的女儿李曼丽正在找丈夫,而本公司两名大将也为此互别苗头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三个?是谁造的谣?”

    “谁造的不重要,重要的是要平息这场风波,让员工专心上班。每天谈是非、聊八卦,会大大影响工作效率。以后,在员工面前,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。”

    “是。”三人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对了,上次,我跟至龙和恕德提过,有关调任到总公司受训的事,你们两个考虑得怎么样了?”他们四人全都不知道,他们现在在谈的,正是这次四角恋文艺大八卦的起源。

    “爸,一定要在他们两人之间选一人出来吗?调到总公司的话,要好几年才回得来呀。”李曼丽忧愁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所以我才请至龙和恕德回家好好想一想。调派到总公司就等于升迁,对于前途有很大的影响。但是,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生涯规划,所以我尊重你们的意愿,但是最后,一定要有一个人选。”

    李曼丽不舍地看向任恕德,没有主张,任恕德则是又期待、又挣扎。

    “总经理,我能否自我推荐,给我这个机会?”向至龙突然开口,眼神坚定地看着总经理。

    任恕德惊讶地看他。“至龙,你未婚妻答应了?”

    “我未婚妻正打算要出国进修,我不想离她太远。”

    “那……恕德就可以留下来了?”李曼丽高兴地拉住任恕德的手臂。

    总经理沉吟了一下,终于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嗯,那就这么决定了,我马上就发布命令。”

    ※※※

    一纸人事命令,马上破除了不实传言。

    所有员工皆忘了自己曾努力宣扬过八卦,他们团团围住向至龙,跟他恭贺,也顺便将大小姐和任恕德围在里面,一同调侃恭贺。

    “恭喜、恭喜,向经理即将高升,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。”只不过大家本来以为他是会升为驸马爷而已。

    “是啊,是啊!那,大小姐什么时候要请喝喜酒呢?”这个就很准了,只不过当初以为她要二选一,没想到她早就“惦惦呷三碗公,跟任经理郎有情、妹有意了。

    “任经理,你还真不简单哪,愿意退让,把机会让出,真是了不起。”

    “没办法啊,我无法眼睁睁看着大小姐哭,只好把机会让出啦!不然的话,大小姐不恨死我了?”任恕德痞痞地笑道。

    正巧温穗心跑了一趟世贸留学博览会,拿了好多资料后,又跑去书局买了不少留学指南,兴冲冲地跑去公司找向至龙,没想到却撞见这一幕。一声声的恭贺和祝福,传到温穗心的耳里,阴错阳差地变成了无法挽回的误会。

    “咦?请问你是?”一位女职员正好回头看到她,随即轻喊一声。“啊,你是向经理的未婚妻。”

    所有人都回过头,发现了她的存在。

    她浑身发冷地瞪着自己的未婚夫和李曼丽,两人有如金童玉女,双双站在一块儿接受大家的恭贺。

    他们的笑容落在她的眼底,变成了恐怖的景象,似乎正宣告着她的世界将要崩毁的讯息。

    他答应了?他答应要娶总经理的女儿,成为驸马爷?

    向至龙没有察觉她的异样,开心地想要从人墙中脱身,想要告诉她,他即将升调到国外的总公司去,她也可以跟着他到国外读书,他们两个人往后几年,不必分隔两地了。

    没想到温穗心接下来的反应,却让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气。

    温穗心眼底突然冒出泪花,忿忿地拔下戒指,再度丢向他。

    “如你所愿,我们玩完了!”她大喊一声,哭着跑了出去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,但向至龙的动作却很快,在她向他扔戒指的那一瞬间,他就向她冲了过去。

    整个办公室变得静悄悄的,所有人都噤声不语,一头雾水。

    明明是件值得恭喜的好事,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?

    “向经理跟他未婚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?”说话的女职员,

    完全不知道自己就是那天无意间在温穗心前面嚼舌的始作俑者。

    “向经理刚刚的表情好恐怖哦。他会不会打她啊?”有人开始为温穗心的安危担心。

    此话一出,众人同时倒抽一口气,开始神色互异地交头接耳。

    不用怀疑,最新一则大八卦刚刚又出炉了。

    任恕德和李曼丽站在一旁直摇着头。

    看来公司内部风气,真的该好好整顿’了。

    “我们要不要帮至龙找戒指?不然他回来,不知道又会找多久。这里很大耶,那么小的东西,要怎么找?”李曼丽拉了拉任恕德的衣袖。

    任恕德也想起了那次向至龙又执着又狼狈的模样。

    “各位,刚刚有谁看到那枚戒指被弹到哪儿啦?拜托帮忙向经理找一找。”任恕德低下头,双眼开始搜寻地面。

    “咦?好像是那边?”

    “还是这边?我有看到一道闪光往这边掉过来。”

    “是吗?那推开椅子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我觉得是那边啦!戒指是圆的,掉到地上后会滚吧?”

    办公室里,大夥儿全热心地趴到地板上,找寻戒指。

    ※※※

    这一次,他没有让她成功地跑掉。

    在她打算故技重施,闪进电梯里时,他大步一跨,抓住她的手臂,硬生生地将她拖出来。

    “放开我!你放开我!”她又气又伤心地捶打他坚硬如铁的手臂。

    向至龙的脸色非常难看,粗鲁地拉着她到楼梯口往上走去,一直爬到最顶端时,他用力推开铁门,把她拉到空无一人的顶楼去私下解决。

    ”你怎么这么无理取闹,又丢戒指?”他气得抓着她大吼。他完全忘了自己有轻微的惧高症,只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,于是想也不想地就直接把她押来顶楼。

    “我无理取闹?你欢欢喜喜地搂着李曼丽的时候,有没有想到我?”

    “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抱她了?”他几乎气到头顶冒烟。

    这是她第二次丢戒指了,难道她这么轻忽他们之间的承诺?

    “你现在没搂,说不定晚些时候就搂了啊!反正你都要娶她了,何必怕我有没有看见?”

    他觉得他现在是秀才遇到兵,有理说不清!

    “你为什么一直怀疑我?我不明白,我做了什么,让你对我这么的不信任?”

    她努力吞下喉中梗得疼痛的酸楚,把所有积压的情绪全都掏出。

    “你太优秀、太完美了,在你身边,我很没有安全感。”

    向至龙僵住。他从没想过,他们之间会有这个问题。

    “你身边总是不乏容貌、身世、才智比我好上十倍、百倍的女性围绕着。从幼稚园开始,一直到高中毕业,倒追你的女孩数不胜数。当你学成归国那一年,甚至有好几位女孩不惜远渡重洋,跟在你身后痴痴追来。那些女孩我都见过,每一个都比我活泼、开朗、漂亮。所以,我一直患得患失的。如果只是猜测,那也就算了,现在我都亲见目睹了,我还能怎么想?”

    “我跟李曼丽只是一般的朋友。”

    “朋友会这么热络?”

    “我从高中就跟她认识,到现在都十多年了,关心老朋友很正常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认识十多年了?我一点也不知道!”她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。

    “她是我们读高中时的那位校花,你忘了?”他蹙眉解释。

    “校花?那么优秀的女孩子,难怪你们可以维持十多年的友情。当初为什么不找她告白,反而找我当女朋友?你不觉得你白白绕了一大圈?”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后,她的心头更加酸涩,冲动之下开始口不择言起来。

    “我是进公司工作之后,才与她巧遇的。”

    “你们很有缘嘛,兜兜转转好几年,还能相遇。算了,反正我也抢不过她,我退出就是,祝福你们百年好合。”

    向至龙心冷了。

    她不信任爱情,也不信任他,宁可相信自己眼睛所见,却听不进他的辩白和解释。

    “我以为,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保证。原来我的努力还不够,还是无法让你安心。我尽力不让你知道我收了多少情书,尽力不让你知道有哪些女孩子想接近我,就是怕你会想太多、钻牛角尖。没想到,我的体贴,竟然变成我们之间信任破裂的最大导火线。是我对自己的处理方式太过自信,还是太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够了解你?”向至龙疲倦地扒了扒头发,话语里有领悟、有失望。

    他的话,让她倏地冷静下来。

    天啊,她的话好可怕,不但伤了他,自己也被刺得伤痕累累。“我……对不起……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没变,穗心,我的心一直没变。你为什么看不清我的心?”向至龙郁郁地掉开眼,神情是浓浓的倦怠。

    “阿龙,对不起。你对我非常的好、非常的体贴,但是,就是因为你为我想得太多、做得太多,我反而觉得好像被你排斥在一段距离之外。我很痛苦,很想靠近你,却苦无门路。很想多知道你的事,又怕知道了太多,会让我承受不了。好几次,我一直挣扎着想打开你的抽屉,看看是谁写了一封又一封的情书给你;也好想偷偷跑到你的公司去,看看你是真的加班晚归,还是跟其他的女同事出去了;还有……”她再也说不下去。

    这些不安的想像,几乎要摧折她的灵魂和对他的爱意。

    他不说话,只是定定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你真的无法信任我吗?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……”她痛苦地摇摇头。

    “我爱你,穗心。我真的爱你。”他再试一次,企图用这最后的手段,来唤醒她执迷、猜疑又不安的心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因为我把青春都给了你,觉得对不起我,所以想要对我负起责任。我们都是成年人了,有能力承担挫折。你如果不是真的爱我,就不要在这一刻告诉我。李曼丽跟你很相配,真的。”她低下头不看他,昧着自己的心,说出言不由衷的话。

    向至龙闭上绝望的眼,沉默了一会儿,才又张开眼,语调平板地开口。

    “穗心,既然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她抬起头,静静地等他说话,心里有了可怕的预感。

    “我们分手吧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第十章

    他爱不爱她?

    有多爱?

    会爱她多久?

    温穗心一直想问向至龙的问题,终于得到了答案——

    他主动向她要求分手。

    他爱不爱她?

    大概是不爱她了。

    有多爱呢?

    看样子,好像是浅了一点,浅到无法对抗他们之间的猜疑。

    会爱她多久?

    至少不会是天长地久。

    累积二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情分,还是被她归零了。

    她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玩着自问自答的游戏,越玩越悲哀。

    向至龙提出分手的时候,她并没有掉泪,只是平静地接受,然后在第二天,主动离开他的公寓,搬回家去。

    她没有哭,但是灵魂空掉了,空到挤不出眼泪来。

    在她的世界里,时间的流逝对她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,她跟人说了什么、做了什么,几乎都是凭着本能行动和反应。

    心里只想着,他现在在做什么?是不是跟李曼丽笑着相拥?身边又有几个女孩对他表示好感?他是不是正热心地为哪个女孩解决问题?他……

    去、去、去!别想了,温穗心大笨瓜!你跟他没关系啦!她双手挥向空气,把浮现在眼前的向至龙的大头影象驱散,试着提醒自己。

    把烦恼源除掉,不必继续猜想谁爱不爱谁的问题,应该就没烦恼了啊!为什么现实总和想像背道而驰?

    重重仰躺到床上,伸出手,看向空空如也的手指。

    原先应该戴着订婚戒指的地方,不知不觉的,早已经因为太阳的关系而出现一道浅浅的圈形痕迹。

    看着看着,心头又空了一大半。

    “不要哭,温穗心,不要哭!是你自己把戒指丢掉的,哭什么?”她不断告诉自己,拼命压下即将涌上的泪水。

    ※※※

    两家的父母,都各自接到了他们子女的亲自知会——向至龙和温穗心两人,决定取消婚约。

    即使他们再开通、再尊重儿女的意见,对于解除婚约这种没面子的事,还是不能释怀。两家的长辈彼此见面,也因此万分尴尬。

    偏偏孩子们分手分得那么平和,做父母的也无法帮自己的孩(奇*书*网.整*理*提*供)子讨公道,指责是哪家孩子负了哪家的孩子。

    不知不觉的,除了两个年轻人像是形同陌路,几乎不再往来外;连他们的父母,也慢慢地疏远了关系,见了面不再寒暄,只剩最基本的点头招呼而已。

    敏感的街坊邻居也察觉到了,纷纷交换着向、温两家解除婚约而失和的传言。

    搞到最后,向、温两家的人都不太敢出门,以免见到邻居们好奇刺眼的探询举动。

    “唉……丫头回来了,却还是见不到她的面。人明明回来了,怎么还是觉得像丢了一个女儿?”温父哀怨地望着楼上。

    “女儿心情不好,就让她一个人静一静。”温母也无奈地摇摇头。

    “两个孩子从小一块儿长大,两小无猜、感情好得不得了,所有街坊邻居都看好他们两个,怎么会说分手就分手?”

    说到这个,温母也惋惜万分,深深地叹息一声。她也是盼了好久;还以为女儿今生的幸福归宿早就找到了。

    实在是好事多磨,磨到最后就这样没了。

    “真想不到,二十几年的感情,竟然就在阵前临门一脚、就要结婚的重要时刻吹了。现在的年轻人啊,还真能‘提得起、放得下’。唉呀,我们老了啦!”温父难过得没有心思去对手中这一期的彩券号码,最后心烦地把几张彩券感热纸丢到专门存放统一发票的铁盒里。

    “老头,你就别再念了。唠唠叨叨的,念得我也跟着烦起来了。”温母皱紧眉头,没好气地瞪着老伴。

    温父不敢造次,乖乖压下继续嘟嚷的冲动。

    女儿的幸福头彩,就这样眼睁睁地飞了。他们做父母的,难免失望呀。

    “我看,让她出国去散散心好了。”沉默了半晌,温母沉重地开口。

    “出国?你要让女儿到那么远的地方去?”

    “看她是要去读书,还是要去玩,随便她。让她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,这孩子有心眼的时候,都是闷着不发作,我怕她会把自己闷坏。不如把她送远一点去,也省得触景伤情。”

    “可是……我会舍不得啊!丫头都养这么大了……”温父难过了起来,眼眶泛红。

    “舍不得也没办法啊,这孩子需要复原的空间。”温母很冷静,但是,眼眶也红了。

    温父、温母各自难过了好一会儿,然后温父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,犹豫地看着温母。

    “不过,老伴,我们哪来那么多钱送穗心出国?”

    “呃……”对厚!温母苦恼地抓抓头。

    那他们刚刚讨论了半天,还伤心了半天,岂不是白搭?

    “唉——”两人为难地互相对看,然后同时叹气。

    那……还是把地点改一下吧。

    屏东或是台东,这两个地方好像也满不错的。”

    “铃——”

    电话铃声响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喂。”离电话最近的温爸有气无力地接起电话,突然,他表情一变,张口结舌地傻住了,像是被人点了||穴,一动也不动,被动地听着对方说话。

    好一会儿后,温父呆呆地挂上电话,像是在梦游似的,不可置信地张着嘴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温母拉住丈夫紧张地问,不会是哪一张支票跳票了吧?

    “中奖了。”温父慢慢转头看向老伴。

    “中奖?我们都还没对完彩券哩。还是你去偷签大家乐了?”温母怀疑地看着他。“告诉我,中了多少?”

    “两百万,或者更多……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温母吓得下巴都差点掉了。

    ※※※

    温穗心一直以为,她爸妈自从中了十万元之后,便已经把所有的偏财运全用光了,没想到……

    两百万!整整两百万耶!

    这对他们一向克勤克俭惯了,却老是积不了大财的温家而言,简直就是一笔从天上炸下来的大数目,轰得全家头昏眼花。

    爸、妈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后,又带来另一项更令她震惊的消息。

    他们竟然自作主张,极有效率地打点好她所有的留学手续。然后,不让她多问,就帮她将行李打点好,一把将她丢上飞机。晕头转向的她,甚至连离家的情绪都还没酝酿好,人就已经到达美国的上空。

    温穗心低头,看似专注地研究手上的入学通知单,事实上,心已经飞走。

    谢天吗?

    老天让她爸妈圆了两百万的中奖梦,的确是要谢天。

    但是,心底就是隐隐约约地有股怪异感,而且代价是要她远远地离开他啊……

    原先会产生想继续深造的念头,是为了要让自己能够配得上优秀至极的向至龙。

    如今,深造愿望实现了,却是为了要避开他。

    心中充塞着太多浓涩的失落感,出国圆梦的心情是酸还是喜,她已经分不清。

    温穗心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,没有发现,在后方某处的位置上,有一道灼热而深思的视线,不曾从她身上移开过。

    ※※※

    到了国外,不知怎的,她竟然桃花运大开,冒出一堆追求者。

    原本对她这个初来乍到的莱鸟留学生热心照顾的人,近来竟一个接一个地向她告白求爱,吓得她几乎不敢出门。

    语言学校的男老师追她,同乡学生会的前会长追她,同班同学中除了一位当医生的同乡之外,还有一位据说爸爸是石油大王的中东男孩,以及日本什么会社社长的二公子也都跟着来凑热闹。

    刚开始,她曾一度怀疑这是“放洋两三年,母猪赛貂蝉”的后遗症。

    但是放眼东方留学生群中,年轻貌美、活泼外向的女孩比比皆是,所以假设不成立。

    不能否认的,受到异性的青睐和注意,的确让她多了点虚荣、多了点自信。

    可惜,她的心依旧波澜不兴。只因他们之中,没有一个人是向至龙。

    没想到,远渡重洋,离他好远好远之后,还是躲不开“过尽千帆皆不是”的惆怅感。

    “他一定快要把我忘了吧?”她心里酸酸地猜想着。

    “嗨,你怎么在这里?”跟她念同一班语文课的女同学,正巧抱着书匆匆经过,在花棚下发现了她。

    “我在躲太阳。”

    “是躲太阳,还是在躲石油王子?”同学开着玩笑。

    “都有吧。”她苦笑地接受调侃。

    “晚上要不要来我这边?我叔叔寄了几张电影的光碟片给我,晚上来看吧,是香港喜剧哦。”

    “好啊。”她点点头。

    “走吧,要上课了。”女同学拉着她的手臂离开。

    不远处,有个东方男人刚刚替温穗心拦下了另一个追求者。

    “喂,你干嘛挡我的路?”同乡学生会的前会长胀红着脸,瞪着眼前比他高牛个头、比他帅一点点的鸭霸男子。

    “我只是拜托你照顾她,没让你追她!”男子浓眉倒竖,火爆地瞪回去。

    “至龙,我是看在昔日的交情,所以才没有跟你撕破脸。穗心是单身,长得又甜、个性又单纯,一看就是好太太的料,我为什么不能追她?”

    “她是我未婚妻。”向至龙皱着眉,用占有性的口吻宣告他的所有权。

    “你们不是分了吗?”前会长斜眼睨着昔日同窗的同学。

    “不,我们没有分。”他面不改色地开口。

    “凭你嘴巴说的就有用吗?”前会长面露得意之色。哈哈,他没话说了吧?

    向至龙面色一沉,静默几秒后,以破釜沉舟的口气开口。

    “凭她肚子里的小孩是我的。这有没有用?”

    他没说谎,只不过现在还没实现而已。日后,他会和穗心生下属于他们的孩子。

    前会长不疑有他,脸色倏地一变。

    “那……那又怎么样?这里是美国,风气开放得很。就算没有我,还有好几个人也会争着要……”

    没多久,换成向至龙脸色一阵青白。

    ※※※

    温穗心还不知道有人暗中“破坏”她的名誉,晚上在一名男同学的接送下,依约前往同学住处。

    片子一放出来她才发现,这部喜剧电影,以前早在第四台重播不知多少遍了。

    男男女女十来个年轻人,带了一堆零嘴,挤在电视机前,欣赏香港谐星扮成《西游记》人物,在镜头前搞笑、耍宝,所有人也跟着哄堂大笑。

    原先,温穗心也是一路笑到肚子痛,然而,直到快结束的时候,男主角正经而深情地念了一段大家都朗朗上口的台词时,她整个人忽地怔住了。

    “曾经有一段爱情放在我的面前,我没有珍惜,当我失去它时,才后悔莫及,人世间最大的痛苦莫过于此……”

    大家依然在笑,她却死盯着荧幕。

    “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机会重来一次的话,我会对她说,我爱她……”

    以前看到这一段时,明明就觉得肉麻得要死,而且还拼命搓臂上的鸡皮疙瘩;可是,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心很痛?

    “如果非要给这段爱加上一个期限,我希望是——一、万、年。”

    剧中的台词,像刀一样,一字一字地划在她的心窝上。

    接下来,电影里演了些什么,她已经完全不知道,脑袋完全空掉,像个木头人似的。大家笑时,她也跟着大笑,然而,心里却已经开始在淌血……

    她是怎么回到家的,已经不记得了,只有灵魂被割成两半的.感觉,异常清晰地伴着她到上床睡下为止。

    她是不是太傻、太不懂得珍惜?直到现在失去了向至龙,才省悟他早已经成为她灵魂中无法分割的一部分。

    从有记忆开始,他便已深植在她生命中。这么深的牵系,怎么可能说割舍,就割舍得掉?

    她浑身虚软地躺到床上,用棉被将自己紧紧里起来,还是感到好冷。

    曾经有一段爱情放在我的面前,我没有珍惜,当我失去它时,才后悔莫及……

    强烈的思念,终于破闸而出,将她淹没在孤单得快要死掉的漩涡里。

    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机会重来一次的话,我会对她说,我爱她……

    她开始疯狂地想念他。

    想念他的霸道、他的温暖、他的唇、他的眼,他的一切一切。

    如果非要给这段爱加上一个期限,我希望是——一、万、年。

    “阿龙、阿龙、阿龙……”她不再压抑,纵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心里的那个名字,然后哀伤地将脸埋在被子里,痛哭失声。

    没有机会重来了吧?

    她早已经失去他了。

    在她不肯学会信任他的那一刻开始,就已经失去他了……

    终曲

    “穗心,你还好吧?是不是身体不舒服?”昨天邀她看电影的女同学,又在校园中与她相遇。

    “我很好啊!”温穗心对她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你昨天晚上离开的时候,脸色很差。身体如果不舒服的话,要多休息。”

    “我知道,谢谢你。”才走了一步,她看到那个日本二少爷正堵在走廊的另一端,忍不住皱起眉,马上缩回脚,打算绕道而行。

    “你连日本二少爷也躲?”女同学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。“有没有搞错啊?他家除了有钱以外,他还长得又帅又斯文,对女孩子更是体贴得不得了,完全没有大男人主义,你竟然还看不上这么好的男孩?”

    “我对他没感觉啊。”她无奈地耸耸肩。

    “没感觉?”女同学拍额,一副快昏倒的模样。“天哪!你要不是天生没心、没感情,就是你的心早就已经给了某人,所以才会对身边的诱惑完全免疫。”

    女同学的话,让温穗心猛然领悟了一些事。

    如果怀着强烈的感情,认定了一个人,不论身边出现多优秀的人,他还是会视而不见,执着的心眼只会放在认定的那人身上。现在的她,就是这样。

    那么向至龙呢?他也是因为这样的心情,才能却此执着地认定她?迟来的领悟,让温穗心想笑又想哭。

    难怪他曾说她很单“蠢”。

    自己的猜疑,竟然让她跟他的感情蹉跎了这么久?

    “我真是大白痴。”温穗心喃喃念道。

    “怎么?反悔了?知道自己差点错过什么了?”女同学试探地问。

    “是啊,早就反悔了。”她心不在焉地点头,她是真的反悔跟向至龙分手了。

    “没关系,现在回头还来得及。”女同学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回走,还很热心地跟走廊底端的日本同学挥手。

    “喂,你……你在做什么?”温穗心回过神,才惊恐地发现女同学竟然引来了日本二少爷。

    “帮你制造机会啊。”女同学兴冲冲地拉着她,要去跟日本二少爷会合。

    温穗心在心底大声哀嚎,拼命地拖着脚步,不让女同学把她往前拉去。

    “不用了啦,同学……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对不起,这位同学可不可以借我一下?”突然,她们身后出现一阵极低沉的嗓音。

    女同学转身,惊讶地看看温穗心身后,瞬间脸红了起来。“呃……好。”

    这个男人着西装、打领带,比日本同学还要英梃、成熟,她才看一眼就被迷住了。

    温穗心也是失了神,但并不是被迷住,而是处于极度的震惊中。“阿龙?”她呆呆地看着他。

    向至龙抬头看了一眼从走廊底端急着挤向这边过来的日本小鬼,二话不说,伸手拉住她,转身向楼梯口走去,穿越一个又一个的回廊,经过中庭,来到校园偏僻的花棚下方。

    相似的场景,几乎教她傻了眼。

    十年前,他也是这样拉着她,避开父母、同学和人潮,来到无人的花拥下,向她告白。

    那今天……

    向至龙满意地看看四周,才环起胸严肃地面对她。

    “听说你的行情不错,有不少追求者?”

    “是有人追我,谁告诉你的?”她眯眼看他,出国时的怀疑又浮上心头。( 爱人爱猜疑 http://www.xlawen.org/kan/3287/ 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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